第516章-《长姐为家:乱世医女情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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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明琴说到这,语气笃定,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。
说得有理,顾家栋仔细一想,不由得连连点头。
“还有,你以为司徒远突然来到医馆、购买药材,真的是临时起意,或者迫不得已?”顾明琴反问,摇摇头,“司徒远在沪城这么久了,顾氏的药库情况,还有多少药材,他会不知道?”
“你是说,他是故意的?”
“极有可能。”顾明琴重重点头,非常肯定。深吸一口气,又道,“虽然我琢磨不出司徒远这般目的是什么,但很显然,他不放心我,担心我在司徒瑞天的药材里下毒,或者是做其他文章。要不然,也不会让佟大夫和三叔你一同前去。”顾明琴说着,回头,深深地看着顾家栋。
“我不去,我是不会和他佟之厚合作的,不管是干什么。”顾家栋坚定地说道。从床边站起来,走到窗前,看着点点星光,他感慨万千地说道,“当初大哥为人所害,这个佟之厚不告而别,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。眼下突然回来了,竟是和东丽人为伍。现在想想,越发觉得可怕……”
回头看着顾明琴,男子皱起了眉头:“明琴,你说当初大哥的死,会不会和他……”
“害死父亲的是陈锦显,和佟大夫无关……”
“那你如何解释他佟之厚摇身一变,成为了东丽人的心腹?”见顾明琴没有认可,顾家栋非常生气,厉声质问道,赌气一般,故意转过身去,背对着她。
事到如今,应该把话说清楚了。顾明琴想着,深吸一口气,点头说道:“三叔,你说的不错,佟大夫当初的不辞而别,的确是和父亲的死有些关系,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提前知道了杀人凶手、杀人动机,因为他知道,要报仇,并不是把陈锦显绳之以法那么简单。因为他和父亲一样,早就加入了烽莲教……”
“不可能,大哥加入烽莲教,你开什么玩笑?”顾家栋厉声打断她的话,背着手,来回踱步。
“方捕快亲口告诉我的。”
此话一出,顾家栋怔住了,突然停下脚步,回头看着顾明琴,皱起眉头,仍旧是难以置信。
顾明琴却是不管不顾,紧接着说下去:“方捕快和我说,在烽莲教里,父亲一般情况下是作为医者,救死扶伤。那里的人,如果有人受伤严重,就会想尽办法把他们送到沪城,送到父亲这里,给他们治病,治好以后,再悄无声息的送出去;除此之外,还有每次父亲出去购买药材,都会悄悄地送给他们一些……”
“这些事,大哥可从来没有说起过啊……”
“可能是因为太危险了,阿爹不想让我们知道,不想让我们担心。”顾明琴抿了抿头发,难为情般地说道。看了眼顾家栋,对方仍旧是眉头紧蹙,似乎还是半信半疑。于是他就接着说道,“其实方捕快来到沪城,就是为了和父亲取得联系,没想到晚了一步……”
说到这,再次想起父亲的死,顾明琴又是一阵鼻头发酸,又是一阵心痛。她低下头,想让自己平静一下,可等了半天,却不见顾家栋开口,抬头看他,只是来回踱步,看得出心烦意乱。父亲的事,顾明琴也说不了太多,毕竟自己了解的也有限,剩下的,牵扯到慕容秋,又不能说……
“三叔,其实这一次,让你出去买药,也是想乘此机会,和外面的烽莲教组织取得联系……”
“顾明琴,你真的相信你父亲加入了烽莲教吗?”顾家栋停下脚步,突然回头,反问顾明琴。
这个三叔心之所想,顾明琴也可以猜到一二,于是什么也不说,只是平静地看着他。
顾明琴什么也没说,顾家栋虽然有些失望,却也没有责怪。返过身,看向窗外,叹着气说道:“明琴,你可知道,父亲和叔叔平生夙愿是什么,不仅是拥有自己的医馆,让顾氏扬名立万、永垂不朽,还有就是登堂入室、考取功名、光耀门楣;所以顾氏的子弟,小时候除了学习医术,还有就是之乎者也,考取功名。想当初,大哥对于那些岐黄之术,可谓是一点就透,颇有灵性,于是父亲和叔叔注重培养,让他继承家业;而我,读了一两年,却还是一窍不通,却对八股文字,兴趣盎然。所以放弃就把考取功名、光宗耀祖的重担,压在了我的身上。只可惜……”
顾家栋摇摇头,后悔万分,读了这么多年的书,只是考了一个秀才,就再也不能更上一层楼了。
突然间话锋一转,顾家栋询问顾明琴:“你说这样一个书香门第的医药世家,会与那般盗贼流寇、乌合之众为伍?”
“三叔,在你眼里,那些人是流寇、是强盗,是乌合之众,可在我心里,他们只是一群无家可归、吃不饱穿不暖、随时可能饿死街头的可怜人罢了。而这样的人,现在在我们沪城,大街小巷,随处可见。”顾明琴正色说道,看着自己的长辈,声音低沉。
顾家栋微微一愣,不由地皱起了眉头,看着顾明琴,等着她继续。
“烽莲教为何而生,为什么这么多年,剿灭不禁,就算是死了一个李大王,还是有人愿意加入其中,他们图什么,很简单,一口饭、一件衣服,仅此而已。”顾明琴说着,停了停,看了看顾家栋的颜色,又说道,“三叔,你希望忠君爱国,我理解。可俗话说得好,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。如若这是一个太平盛世,一国之君勤政爱民,还有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做什么乌合之众……”
“顾明琴……”顾家栋压低声音,呵斥一声,“你给我小声一点,这话如果让人听见……”
“谁能听得见?就算是听见了,能怎么样,跑到皇帝面前,告发我顾明琴欺君罔上?可是当今皇上在哪儿,三叔你知道么?三个月前,京城沦陷,那个傀儡皇帝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让那些东丽恶贼在京城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。这样的君主、这样的帝王,还有什么可以仰仗的?我相信,骂他的人就不是我一个人。既然自愿当缩头乌龟,就不怕人骂,这是他该受的。”
顾明琴说着,杏眼圆睁,怒目而视。
平静了一会,收回目光,再次看向顾家栋:“三叔,你几十年来致力于考取功名,报效朝廷,朝廷上的尔虞我诈、贪污腐败,你比我更清楚。为什么你五年前就放弃了考试,不是因为你考不上,而是因为你非常清楚,就算是取得了功名,你也无法实现抱负。因为你不懂得阿谀奉承,不愿意官官相护,你不会讨好,就没有一展拳脚的机会。而你更不愿意贿赂、收买那些个官员。所以,就算是你学富五车、才学卓越,这个功名,你也是拿不到的。三叔,我的这些话,说得对吗?”
顾家栋听罢,惊得呆在那里了。自己的这些隐秘心思,从来没有和人说起过,哪怕是酒后吐真言。可万万没想到,顾明琴居然看的如此透彻。
不过顾明琴既然看出来了,顾家栋倒也不想再隐瞒、再狡辩了,能说出刚才那番话,证明这丫头已经不是普通的孩子了。认命地点点头:“你说得对,这些年我把自己关在屋里、不问世事,的确是对朝廷的一些做法绝望了。明琴啊,有些事,你可能还不知道。想当初我去参加乡试,考完以后,就留在那里等待结果,却是……”
摇摇头,顾家栋一声叹息:“其实考不上,也没什么,毕竟强中更有强中手。可后来我才发现,那些高居榜首的都是一些官宦子弟、有钱人家。他们平日里逗猫遛狗、花天酒地,基本上不可能窝在客栈里埋头苦读。而就是这些人,到了最后,居然是名列前茅,而我们这些寒窗苦读的有志之士却是名落孙山。”
“当时我就觉得有猫腻,经过多方调查,我才知道这些人早早就准备了礼金,贿赂了那些考官,以至于李代桃僵。”顾家栋说着,闭上眼,好似痛苦万分。沉默了好一阵,才叹了口气继续,“其实按照我们顾家的家底,拿钱砸给一两个考官,买一个功名,不是什么难事,可我实在是不愿。几十年的寒窗苦读,难道还比不得黄金万两?”
“从那以后,我就放弃了,再也不为那虚假的功名而努力,而是学着古人,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。”顾家栋说着,回过头来,重新看着顾明琴,认真道,“明琴,你可以嘲笑我逃避现实、没有担当,但是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,如何改变这个世道?众人皆醉我独醒,有什么用?”
听了这般感叹,顾明琴差点笑出声。你是采菊东篱下?请问,你的菊花种在哪里?想当初,你一天到晚呆在房间里,除了读书,就是读书,若不是我逼你出山,你恐怕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叫柴米油盐贵。
“即使是这样,我们也不能和那些乌合之众为伍。”
就在这时,顾家栋一个激动的声音,惊醒了沉迷中的顾明琴。抬头看他 ,他皱着眉,似乎苦口婆心—
“明琴啊,我知道那些人可怜,世道不公,不得不落草为寇。可说来说去,终究是强盗土匪,干的了什么,能成大事吗?当今皇上虽然昏庸无能,朝廷上下虽然是奸佞当道、外戚专政,可那只不过是暂时的。我听说,当今皇上的四皇子冰雪聪明、勤奋好学,如果有朝一日继承皇位,说不定……”
“三叔,据我所知,当今皇上也不过而立之年,正是春秋鼎盛,那所谓的四皇子,充其量和岳冲一般大小,什么时候能继承皇位,什么时候能改变局面;更何况,当今皇上弃城而逃,那四皇子如果真的是爱民如子,想要做一个好皇帝,为什么没有留下来,组织族人一起御敌,他不是也逃之夭夭了吗?”
顾家栋听后,无言以对,无奈地摇摇头。
“再说那烽莲教,从兴起到现在,也有二三十年了吧,比我的年纪还大。这说明什么,二三十年前,他们就因为朝廷腐败、民不聊生而揭竿而起,组织起义,这难道是因为换一个继承者,就可以避免的吗?这二十多年,换了多少个皇帝,可到头来,烽莲教还是存在,并且愈演愈烈,即使是李大王死了,仍然有人打着他的旗号,仍然有人愿意加入他们。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?”
“三叔,你读圣贤书、忠君爱国,自然也希望你的家人和你一样;可问题是,现在的那个君王,值得我们忠诚、值得我们爱戴吗?关键时刻弃城而逃,毫不顾惜自己的子民。这样的君主,有什么值得忠诚,不过是愚忠罢了。三叔,纵观历史,改朝换代,那是家常便饭。现如今,烽莲教的教徒越发壮大,再加上内忧外患,帝国入侵,或许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。”
顾明琴说到这,也禁不住一声长叹,看向窗外,目光茫然。
顾家栋此时却是嘴巴微张,露出震惊之色,这顾明琴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,太大胆了吧。
顾明琴没有回头,只是看向窗外,自顾自地说:“三叔,你说得对,或许他们是为了让我配合,信口胡说,反正父亲已经被害,死无对证,到底有没有参与烽莲教活动,我也无从印证;但是,从现在的情况来看,他们是唯一一个我们可以联系的外部武装力量,利用他们,和他们里应外合,才有可能赶跑沪城的东丽守军。”
说完,回头,再次看向顾家栋,盼望他的理解、认同。
顾家栋皱着眉头,又一次来回踱步,显出矛盾之色。随后停下来,看向顾明琴:“烽莲教的教徒只不过是一帮贩夫走卒、吃不饱饭的可怜之人,恐怕连武器都没有,他们如何对付这些守备精良的东丽士兵……”
顾明琴低下头,沉思片刻,才摇头说道:“这我就不得而知了,想来是联合抗倭的军阀,和他们联合起来,里应外合,各自发挥作用吧。”说到这,顾明琴重新抬起头,看着三叔,“三叔,事到如今,朝廷上的援军,我们是指望不上了。想当初,贺大人向京城里发了多少飞鸽传书,请求增援,都是石沉大海、杳无音信……”
顾家栋再次沉默了,转过身,慢慢地踱到椅子上,坐了下来,捋着胡须,像是在考虑着。
“这件事非同一般,我想好好考虑一下。”顾家栋若有所思地说道。
看三叔情绪有些松动,顾明琴非常高兴,想也不想,就答道:“那好吧,三叔你好好考虑,不过时间不能太长,一来医馆里现存的药材支持不了多久;二来,他司徒远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。”
听到此话,顾家栋有些意外,抬头,吃惊地看着顾明琴, 却见她满脸严肃,神色不像是开玩笑。所以纵然是心有不甘,也只能点头答应。这叫什么,虎落平阳被犬欺啊。
“我听说,岳成马上就要和那个陈大小姐成亲了?”顾家栋又换了一个话题。
顾明琴微微颔首:“后天吧,请柬我已经收到了,不过我撕了。”
突听此话,顾家栋先是愣住了,然后抚掌大笑:“撕的好,撕的好,陈家先是害死了大哥,然后又害死了叔叔,现在更是通敌卖国、做了汉贼,他们和我们顾家那是血海深仇,不共戴天,他们家就算是有天大的喜事,我们都不能去。”说到这,突然停下,哀叹着摇了摇头,“我就不明白了,岳成那小子怎么就那么固执,天下间那么多女孩,还就非她不娶了。吃了迷混药了,难道他忘了,自己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?”
回头看着顾明琴,微微皱眉,希望她给自己一个解释。
顾岳成深入虎穴之事,自然是不能说的。所以此时此刻,顾明琴唯有沉默。
见顾明琴不答,顾家栋有些失望,但也可以理解,毕竟,为了这个家,明琴和岳成已经反目成仇了,自己还能要求她什么呢。只能说是人各有志吧。想到顾岳成,顾家栋还是忍不住提醒明琴:“陈锦显父女俩心狠手辣、唯利是图,现在又有东丽人撑腰,你撕毁了他们的结婚请柬,又摆明了不去参加婚礼,可谓是大大的得罪了他们。所以你千万要小心,时刻防备着,他们对你不利。”
“三叔,你放心,我会小心的;而且他们顾忌着慕容秋,绝不敢轻易对我下手。”顾明琴非常笃定。
“慕容秋……”听到这个名字,顾家栋又一次皱起眉头,显露出不安之色。
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”
就这一句话,堵住了顾家栋接下来所有的质问,他闭上嘴巴,看着面前的女孩,女孩脸上的自信、恳求,容不得他再起怀疑。女孩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这个家,换成自己,能怎么样?
“时间也不早了,你早点回去休息吧,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。”顾家栋温言劝道。
“那我就回去了,三叔,你也早点休息。”见长者微微颔首,顾明琴也不多说什么,轻轻地一俯身,径自走到门口,打开门离开了。
顾明琴离开时,替自己关闭了房门,坐在凳子上,看着前方紧闭的房门,顾家栋眉头紧蹙,越发不安。刚才的话没说出来,让他如鲠在喉,越发不痛快。那个慕容秋明显的表现出了对顾明琴的好感,可顾明琴对于他,到底是什么心思?顾家栋思及于此,有些心惊胆战。
按理说,顾明琴这个年纪,早就应该嫁做人妇了。当初,若不是顾家梁去的突然,说不定明琴现在已经是大少奶奶了。当然,就目前的情况,顾家栋也不会同意明琴嫁入杜府,他杜白文甘做汉贼、引狼入室,害死了保家卫国的贺孟宇,其罪当诛,顾家岂能与他为伍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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