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 广闻大师-《剑海鹰扬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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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闻大师正要开口,忽又沉默无言,过了一会,道:“小姐你何故苦苦追问端木世家的旧事?”
端木芙道:“这是我个人的秘密,或者你不妨认为我是端木世家中的一份子。”
广闻大师发出笑声,道:“假如小姐本身是端木世家之人,何须向贫僧询问这些陈年旧事?”
端木芙道:“予生也晚,数十年前之事,有些不甚清楚,也是很平常的事。”
广闻大师沉吟了一下,道:“假如端木小姐你肯先回答贫僧一个问题,贫僧认为满意,便把贫僧所知完全奉告。”
端木芙道:“大师即管问吧,只要我回答得出来,当然要奉复的。”
外面突然传来崔阿伯的声音,只听他道:“小姐,你们还在说话?”
端木芙高声道:“阿伯放心。”
广闻大师缓缓道:“小姐既然已表示乃是端木世家之人,贫僧便请问一声,贵府离开南京之后,迁居何处?”
端木芙道:“假如我随口捏造一个地方名称,大师分辨得出真伪?”
她这一下反问,既厉害而又不着痕迹。假如对方回说无法分辨,则不啻说他那一问,实属多余。因为他既然分辨不出人家讲真话抑是假话,则人家的回答,有何作用可言?假如广闻大师说可以分辨真伪,这又让端木芙知道了一点,那就是广闻大师晓得端木世家隐退后的居址。这样假如端木世家曾经发生了什事情,则大凡是晓得端木世家地址之人,便都有嫌疑了。
广闻大师道:“贫僧也有点资料,可以判断端木小姐所说的地址是真是假。”
端木芙不得要领,对这位少林高手的圆滑老练,也十分佩服。当下说道:“大师表现出一种很奇怪的态度,那就是不想与我多谈端木世家之事,使人免得十分蹊跷。”
广闻大师哼一声击,突然间向端木芙电急撞去。他一直盯住对方衣裳所反映的淡淡白影,这一撞,势猛力疾,准可把??方撞翻。
这广闻大师武功精深,只要撞翻了对方,以后单用双脚,就可以把端木芙制住。他估计过端木芙的份量,深信只要制住了她,定可挟制雷世推,解去这一条捆仙绳,得以恢复自由。他早已把距离和时间都判断好,这一撞之势,迅疾而不过于雄浑凌厉,免得一下子撞死了对方,反而弄坏了事情。谁知肩膀到处,那一团白影突然消失。他真气一沉,力贯足尖,硬是把撞空了的身躯定住,纹风不动。
端木芙的声音在左方丈许外传了过来,说道:“广闻大师,你武功精妙,虽然缚看双手,但奴家仍然没有相抗之力。因此之故,奴家唯有假借阵法防身,望你不要见怪。”
广闻大师道:“惭愧得很,贫僧竟是低估小姐了。照你这样说来,小姐竟是精通三光遁法的高手,早已利用巧妙的灯光,隐去了真正的距离了。”
端木芙道:“不错!大师虽然以为奴家坐在那儿,其实却是幻影。”
她停歇一下,又道:“奴家为了想知道大师会不会向我下手,所以嘱阿伯问了一声击,使你考虑到我可能发觉你尚可动手而退开,便赶紧出手。”
广闻大师道:“小姐的神机妙算,果非常人可及。贫僧堕入毂中,实是不足为奇。”
端木芙道:“大师的智,也是奴家探所佩服的,今晚种种情形,完全是因为有了主客明暗的分别,所以失算,其实算不了一回事。”
广闻大师道:“谢谢小姐安慰之言,只不知小姐还有什话询问没有?”
端木芙道:“假如大师肯将端木世家的情形见告,那就感激不尽了。”
广闻大师道:“端木世家忽然隐退之举,十分奇怪。贫僧相信必定另有内情,所以实是不便信口乱说。”
端木芙道:“端木世家称雄武林,历时百年之久,难道还会有什仇家不成?”
广开大师道:“端木小姐连那端木世家崛起的历史都不知道,未免使人感到大惑不解。”
他一面说话,一面用尽耳目之聪,查听她的位置,准备再施展突袭。不过以目前来说,她的声音似远似近,一时很难测度得出来。
端木芙问道:“大师可肯赐告?”
广闻大师道:“这倒没有什不可以,那端木世家的第一代主人,能够受到天下武林名家派的重视,便是因为当时四大门派,合力围剿一个淫妇。端木世家主人忽然出头包庇,以一支长剑,力抗各派高手,竟然大获全胜。此后的十年间,端木世家与各门派屡屡交手,但他的剑法越来越见奇诡毒辣,剑下竟无百合之将,因而称尊天下,变成了其后的端木世家。”
端木芙道·:“大师只说十年间,莫非十年以后,各门派都放手不再找他?若是如此,很可能是武林各派的掌门人或高手,全都败在他剑下。所以纵然有报复之心,亦是有心无力。”
广闻大师道“那倒不然,那是因为端木主人把那淫妇的首级示众,平息了众愤。”
端木芙道:“只不知当那武林各派对付端木世家主人之时,可有人死在他的剑下?”
广闻大师道:“自然有啦,几乎各派都有。”
端木芙提高了声音,道:“贵派可是最初的四个门派之一?”
广闻大师迟疑了一下,道:“是的。”
端木芙道:“那贵派亦有人死于端木主人剑下了,对也不对?”
广闻大师点头道:“有是有,但上阵交锋,公平拚斗,纵然死伤,亦是等闲之事。”
端木芙紧紧迫问,道:“贵派也插入江湖恩怨之中,会同其他三个门派,追杀一个妇人,这教人听起来不是有点小题大做?难道以贵派的力量,还不足以诛杀一个妇人?”
广闻大师注意到一点,那就是端木芙不说“淫妇”,只说妇人。心中暗暗记住,当下说道:“小姐有所不知,据贫僧所了解,这个外号玉面仙狐的淫妇,不但妖艳善媚,兼且一身武功,已臻上乘。最可怕的是她仗看媚功,先后姘上了许多门派的高手,每姘一人,都能学去了该派绝技。加上许多人奉献灵药,以博她欢心,所以她功力之深厚,可不是寻常的妇人可比。”
端木芙道:“她学去了贵派什神功绝艺呢?”
广闻大师迟疑了一下,道:“她把敝派的两篇异功秘笈盗走了,敝派为了恐怕祸延天下,不惜动员全力,苦苦追杀于她。”
端木芙道:“那是什功夫?”
广开大师道:“就是那催发潜能的魔功和魔刀。”
端木芙道:“这就奇了,大师分明还懂得这两种功夫,如何又说百年前被人盗走?”
广闻大师道:“这是因为敝寺任何经籍秘典,都另外抄在一份。所以敝寺至今尚存有这两门武功秘艺。”
端木芙沉吟了一下,道:“这样说来,端木世家虽然称尊百载,其实仇家甚多。尤其是因为仇家都是大家大派,所以处境十分可怕。只要端木世家没有继承绝学之人,力量一弱,就有复亡之祸了。”
广闻大师道:“这话虽有道理,但这些仇恨已经历时甚久,而端木世家一直是主持正义,以往的仇恨,也就渐渐消解了。”
端木芙道:“这说法不是没道理,但端木主人曾经把那妇人带走,十年之后,方始传首江湖。这一来,武林各家派一定会情不自禁的怀疑贵派的秘艺,已从那妇人转到端木主人手中,各派为了要夺回神功秘笈,焉肯当真放过了端木世家?”
广闻大师道:“话虽如此,但端木主人如若尽识各派绝艺,则天下无有匹敌之人,乃是理所当然之事。别的家派如何想法,贫僧不知。但以敝寺而言,一则端木主人说过从末获睹那两篇异功秘笈之言,加以敝寺尚有副本,所以并不十分放在心上。”
端木芙寻思片刻,道:“大师虽然言之成理,不过事实是否尽如大师所言,已成疑间。何况以端木世家百载培养的根基,何等深固?假如端木世家有问题发生,恐怕只有贵寺具有这等力量。”
广闻大师道:“端木小姐讲了半天,似是想证明敝派曾有对付端本世家之举,是不是这个意思?”
端本芙没有回答他这句话,反问道:“大师说过是四个门派,只不知还有些什门派?”
广闻大师道:“以小姐牙慧,这等事不难打听出来,恕贫僧不作复了。”
端木芙仍然紧钉不舍,问道:“武当派可有份?”
广开大师默然不语,他用这个方法拒绝作答,任何人都将束手无策。因为以他的身份和武功造诣,其势不能硬迫他开口。
端木芙道:“大师若是感到有所不便,不开口也行。只要我说中了,你予以默认便行啦!”
这一来,假如广闻不开口否认的话,等如回答了端木芙。广开大师道:“你问一百个家派我都不开口,看你能不能把一百个门派都算是有份?”
端木芙笑道:“我只问三个家派,你如都不答,就算是这三个家派,日后我提及此事,他们质问消息来源,我就只好把大师的法号说出。”
广闻大师道:“既然如此,贫僧就只好一概否认。”
端木芙发出娇柔的笑声,道:“如何?大师对世事岂能以缄默之法应付?不过只要你开口否认,那就行啦,也可说是正合吾意。”
她停歇了一下,又道:“奴家从头再间,贵派可是四派之一?”
广闻大师道:“贫僧不是早就否认是四派之一?”
端木芙道:“那武当派呢?”
广闻大师正要开口否认,突然发觉自己已坠入她的圈套中。
敢情她特地从头问起,正是要他再行亲口否认少林寺乃是四派之一。
然后他若是一律否认其他家派有份,则适足证明他一概否认的立场已经失败了。他但觉这个端木芙真是灵警狡猾,智谋百出,使人无法防范。
他一则猜测不透对方的真正用意,是不是想借他之口,制造一些口实?若是如此,这种一概否认的法子,岂不是反而帮忙了对方?二则他好几次扫瞥屋外,但什都瞧不见,只是一团漆黑。因此之故,外面有些什人正在聆听屋内的对答,又是一个莫大的谜团。
他暗自忖道:“我日下已落在下风,倒不如索性如她之意,把那其余三派告诉她。或者可使她一时疏神,让我测知她确实位置,即可把她制住。”
此念一生,便缓缓说道:“既然端木小姐很有决心要知道昔年之事,贫僧不妨使你如愿以偿,那武当派也是当年一同围剿玉面仙狐的四派之一。”
端木芙沉吟一下,道:“武当派既是其中之一,则少林寺的嫌疑便减少了一些啦!因为这武当派也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家派,潜势力之大,不在贵寺之下。”
广开大师道:“端木小姐究竟在查探什秘密?何不坦诚赐告,贫僧看看有没有得以效劳的地方?”
端木芙道:“大师如是真有这等诚意,·奴家实是求之不得。”
广闻大师道:“贫僧想不出为何会没有诚意的理由?”
端木芙正要开口,忽听崔阿伯说道:“小姐,又有客人来访啦!”
端木芙道:“既然有嘉客光临,只好请大师耐心等候片刻,待奴家见过来客,再继续畅谈。”
广闻大师不答应也不行,只好道:“小姐请便,反正贫僧也不急在一时。”
端木芙举步走了出去,剩下广闻大师独个儿在黑暗中发楞。他等了片刻,便向门口移去。
走了两步,右边角落,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口音,道:“大师请勿妄动,这间屋子之内,布置下不少毒物暗器。如在平时,自是奈何不了大师。然而目下大师双手不能活动,加以有端木小姐摆设的阵法,大师可就不一定能安然无事了。”
广闻大师果然不敢妄自移动,幸而他出家数十载,耐性极佳。所以能够一直站看,不言不动。过了老大一会工夫,只听端木芙的声音从另一个角落中传了出来,她道:“有劳大师久等了,深感簌疚。”
广闻大师道:“小姐这快就回来了?真使贫僧感到意外呢!”
端木芙道:“大师何故觉得意外?”
广闻大师道:“贫僧以为来访之人必是武当派掌门人程老仙长。如若是他老人家,小姐岂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回转此地来?”
端木芙道:“大师这话本来很对,我早先也是这想的,谁知事情奇怪得很,程老仙长养功深,矜惜身份,竟然不肯出手。”
广闻大师哦了一声,略加忖思,便又道:“程老仙长未登掌门大位以前,曾遨游江湖,修积善功。彼时他不但武功高强,同时更以机智称着。因此之故,他今日的行径,使人猜测不到。实在不算得是稀奇之事。”
端木芙道:“奴家也是这想”
广闻大师道:“套一句老话,这叫做英雄所见略同。”
端木芙道:“大师未免太抬举奴家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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